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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在交大·百年树人] 闻雪友:学皆有用 [图]

发布时间:2016-05-04


    闻雪友,1940年生于上海,原籍浙江慈溪。1962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船舶动力系,分配在国防科委第七研究院三所(今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703研究所)工作至今。历任所总工程师、所长兼党委书记。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工程院院士。长期从事舰船及工业燃气轮机的研究设计工作,活跃在研制工作的第一线。曾任我国首台航空改装大功率舰船燃气轮机、我国首台第二代舰船燃气轮机研制的技术负责人,现任新舰船燃气轮机的总设计师。见证、经历了我国舰船燃气轮机发展的全过程,走过多个从设计到应用的大循环,并将创新技术向燃气轮机民用领域推广应用。曾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国家科技进步奖、国防科学技术奖、军队科技进步奖、中船总公司科技进步奖等十余奖项。获省、市劳模、特等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访谈中,闻雪友深情回顾了在交大求学五年的经历与体验,重点讲述了在浓郁文化氛围影响下参加校管乐队的情形,及其影响人生机遇的生动故事,详细介绍了科研道路上几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口述:闻雪友
  采访:欧七斤、孙琦、贾非、盖晓娜  
  时间:2012年6月26日  
  地点:北京泰山宾馆  
  记录:贾非  
  编者:欧七斤

  令人怀念的交大学习生涯


  1940年9月,当我呱呱坠地浑然不知时,母亲已给我取好名——雪友,意为“岁寒三友”(松、竹、梅)之浓缩,不料此名竟与我的人生之路结下不解之缘。    

  我五周岁上小学,在上海市卢湾区第一中心小学就读。小学里给我留下印象深刻的事情之一是五年级起每两周有一次劳作课,劳作室内摆放着锯、刨、凿等木工工具。清晰地记得第一堂课是做木拖鞋,每人发两块木板、两根橡皮带、八枚钉子,老师教我们把脚踩在木板上,用笔画出轮廓线,然后自己用钢丝锯锯,用木锉修光,再用凿子凿出个鞋跟,最后将橡皮带钉上,木拖鞋就大功告成了。我很喜欢上劳作课,上完这次就惦记着二周后的那次。    
中学(上海市向明中学)时自己曾制作过即使按当时的眼光看也很一般的船模,并和同学到河里“试航”,无形中孕育了对船的兴趣。凭着这种朦胧的兴趣,1957年我考入了上海的交通大学船舶动力系。基础课上完后开始分小专业,我选择了“涡轮机专业”,理由仅是觉得该专业比较“新”。
   
  我1957年入校,1962年毕业。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1957年反右、1958年“大跃进”、1958年开始三年自然灾害。所以政治活动特别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大的教、学质量回忆起来仍然是值得称道的。例如,那时交大有一套严格的实习课程体系,如焊接、机械加工、铸造等每个工种都有一周实习时间。老师讲清要求、步骤,然后让我们自己操作,动真格地做,不是走过场,我很喜欢这些课程。参加工作后,更体会到这段经历对产品设计和现场处理问题很有帮助。
   
  至今我都能想起老师们讲课时的生动形象和特征动作,并从心底里感谢他们!举一例,有位讲授运行课的聂光墀老师,是个矮胖的老教授,像个老小孩一样。他讲课严格说不是特别好,可能年纪大有一点罗嗦,但讲课很尽心,讲到得意的时候,他举起拿着粉笔的右手在讲台上“啪”一下,突然来了个360度的旋转。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他的招牌动作依然很生动地留在我脑海里。聂教授工作阅历丰富,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最主要是他确实很尽心于教书育人,所以他在学生当中受欢迎程度还是蛮高的。
   
  还有一位老师,就是后来担任上海交大校长的翁史烈老师,对我影响很大。他从苏联学习回校时,我们已经是毕业班了,没能真正教过我们。但我毕业后从事的工作,跟他的研究领域重叠度较高,我搞舰船燃气轮机,他在这个领域中是位有代表性的领军人物,学识丰富、为人谦逊,是我们的前辈。该领域的各类会议,经常特邀他参会。
   
  交大的教学质量从毕业设计中也可反映。例如,我们这届船舶涡轮机专业毕业设计分成两个方向:一组是船用蒸汽轮机,这组学生成份好,课题是涉军的,当时我国驱逐舰就用蒸汽轮机动力装置。另一组是船用燃气轮机,技术比较新,当时国内在起步阶段,我就分到这组。当时世界上舰船燃气轮机发展最快、最先进的是英国,它搞了一个新型号G6,国外文献上有一些技术报告,指导老师根据国外文献,写成综述发给我们,让我们进行反设计。他要求我们每人均对该发动机做一个循环计算,然后分别做压气机、燃烧室、涡轮等部件的设计。我被分工做G6燃气轮机的总体循环计算和涡轮的细部设计。从国外资料上只能获得一个总参数,各部件的性能参数得自己去分析、计算、匹配,还要根据国外期刊上的示意性总图画出涡轮的结构总图。毕业设计完成后交指导老师评阅并给出书面意见。毕业设计的资料我一直保留至今。参加工作后曾与同年其他院校毕业的同事聊及毕业设计,他们都没有这么贴近工程实际的毕业设计。从这个小例子就能看出交大的教学风格。
   
  正因为交大注意理论与工程实践相结合的人才培养目标和风格,所以交大学生毕业后到研究与工程相结合的单位通常很快就能融入。这个我有切身的体会,我是1962年进703所,到1970年已经是407舰船燃气轮机的主任设计师,这是我国首台由航空涡喷发动机派生的舰用燃气轮机,整机研发获得成功,获全国科学大会奖。  
 
  交大毕业生很受研究院所的欢迎,交大毕业生在这些单位的表现也比较出色,不少人成为技术领军者。有个生动的例子,某新型驱逐舰研制,任命该舰动力系统的主任设计师为701所的林诚亮,负责整个动力装置;副主任设计师,703所的闻雪友,负责燃气轮机动力装置;副主任设计师,711所的李国瑞,负责柴油机动力装置;副主任设计师,704所的王少梅,负责变矩桨系统;副主任设计师,703所的徐振忠,负责传动装置。上述五人均为交大1962年毕业生,前四人为上海交大,后者为西安交大,你说有多巧?!这型驱逐舰整个动力系统都是交大毕业生负责,是交大1962届同学大会师。这个故事典型地反映了交大人在舰船领域极其活跃。
   
  交大当时校园文体活动也搞得相当丰富多彩,有声有色。体育方面,学校篮球队、排球队、棒球队都是市级的。我们这一届出了一名国家男排第一主攻手祝嘉铭、校棒球队队长胡立业、篮球名将徐维新等一批主力。  
 
  祝嘉铭,身高一米九,坐我后排,读上海时代中学的时候就是市排球队队员。他成绩挺好,谢绝了保送,是正式考上的。要是有比赛活动,他肯定会给我们门票,看的机会多了,我们就成了排球“粉丝”。
   
  祝嘉铭开始是上海市队,市里面有集训就去,不集训还在交大读书。后来二年级没念完就调到国家男排队。但交大,一直保留着他的学籍。    

  有一次,一条俄罗斯商船到达上海港休整,他们主动提出来进行一场排球友谊赛。因为是他们主动提的,市里面就觉得他们实力比较强,再一想对方属于船舶系统,交大很对口,就安排交大排球队与他们打一场友谊比赛。比赛中祝嘉铭的超手扣球很厉害,老外接他一个球,整个人都打翻在地,这就是他扣球的力量。  
 
  交大那时候艺术团也很发达,有话剧队、舞蹈队、合唱队、民乐队、管乐队、京剧团、还有舞美队,统称“上海交大学生艺术团”。当时全国高校学生艺术团中,上海交大和清华同为一南一北的佼佼者。我们1962届学生参加乐队、合唱队、舞蹈队、话剧团、舞美队就有30余人,还有人当上铜管乐队队长、指挥。当时,参加艺术团的同学集中住一栋宿舍,上课和班级同学一起,上课以外所有的活动都在艺术团。
   
  我们班里的沈再璋小号吹得特漂亮,在中学就是个特长生,一考上交大就进了管乐队,还当上了队长。乐队招新生时,他觉得我还可以,来动员我报考。他说请了上海管乐团的老师当主考,就考两门,一是五线谱,基本乐理知识;二是音准,就是钢琴弹奏的时候跟着唱,难度不会很大。这么一说,我心有些活。在学习上,我是属于那种绵羊型的,比较听话。小学有音乐课,五线谱也教了,我当作其他课一样认真地去学,所以还有些基础。这样,我懵里懵懂地就去应考。    

  考五线谱问题不大,音准也尚可。随后,主考官用手指在桌上敲击一段节奏,让我用手指复击。要是敲短一点我还行,可是他敲得比较长,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除了前面节奏还有点印象,后面根本记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胡敲了。接着他用钢琴弹旋律,让我复唱,这跟现在的电视大奖赛一样。考完后我垂头丧气,我对队长说:“你这是拿我寻开心,拿我开涮啊,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考法!”最后奇迹发生了,我竟然被录取了。队长说在报考人员中我的乐理属好的。  
 
  这样,我就加入了学校管乐队,住进了艺术团宿舍。新成员兴致都很高,一人发了一件乐器,我们拿着它天天练。我吹的圆号,著名的《蓝色多瑙河》开始时的柔和、优雅的主旋律就是用圆号演奏的。“大跃进”的时候演出比较多,交大艺术团水平比较高,所以各工矿企业都来请。  
 
  我们白天上课,下午常有排练,晚上有演出就去,没有就复习功课,这样,我养成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见缝插针。交大保持着以学习为主导的校风,不允许学生因文艺演出过多而耽误学习。当时大家有种印象,文艺体育特别好的学生,大多功课都不太好。艺术团就出了个规定,有一门课不及格就退回年级,但保留艺术团团籍,等考及格了再恢复,还不及格就退籍,不能再留在艺术团。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我学会了充分利用各种有限时间的能力,这对于我以后都有很大的作用。后来管乐队高年级的指挥面临毕业了,临走前培养了两个接班人,张百祁和我。

  意想不到的奇迹

  1962年毕业分配的时候,学校发下工作志愿表,先叫我们自己填就业去向。表上写了三个去向:高校、研究所、工厂,我在研究所这栏写上“一”,在高校栏写“二”,工厂栏写“三”,最后在第四行“是否服从国家统一分配”填个“是”,“一”、“二”、“三”、“是”,表就填好了。分配结果宣布,我到总字九○九部队。这是一个舰船动力研究所,归属国防科委的第七研究院。于是参加集训,穿上军装,学政治、操练、打枪。集训完了即赴哈尔滨市报到。我和哈尔滨还真有缘分,算命先生一定会说:你取名“雪友”,所以最终到白雪皑皑的哈尔滨去了。   
 
  刚到哈尔滨,我想吹圆号这个兴趣不能断,老不吹肺活量就不行了,但一只圆号靠我工资根本买不起。后来一打听,哈尔滨工人文化宫有个业余管弦乐队,我就跑去联系并试奏,他们同意吸收我。我高高兴兴地回去向政委报告,政委很支持。他再上报到政治部,政治部说我们是部队,不能参加民间活动,业余也不行。从此,圆号吹不成了。  
 
  我担任主任设计师的一型舰船燃气轮机将转至上海汽轮机厂保密车间,在那里试验、调整、装配、集成。为此我们驻厂工作组在上海汽轮机厂呆了十余年。大厂的文艺活动丰富,水平也很高,经常有全厂汇演。我们所在的保密车间要参加厂内汇演,听说我在这方面有两下子,请我给他们选曲、指挥、排练。没想到厂内比赛获奖,又代表厂里参加区汇演,又拿奖,最后推荐到市汇演,连升三级。后来厂工会主席找我们驻厂组政委,请我去指挥厂乐队。规模最大的一次是上海电机厂、上海汽轮机厂两厂合唱团、乐队合起来排演全版《长征组歌》。厂里参加排练的人员可以脱产,合唱按四声部排,排练很长时间。业余乐队没这么高水平,我就花很长时间来简化乐谱。演出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乃至结束,掌声雷动,合唱队员兴奋得把我抛向空中。最后一场是在上海市有名的“共舞台”演出。    
 
  “文革”期间,我到包头钢铁公司劳动锻炼,户口从哈尔滨迁到了包头,分到管网连,就是清理工业下水道。包钢用水量很大,从远处的黄河引水,地下水渠很宏大。黄河水含泥沙多,引水一流过沙就沉积下来,所以就用双渠道,一条渠在用,另一条马上清理,这样交替使用。我们穿着连体皮裤下去清沙,用高压水枪冲,同时用泵连水带沙一起抽,两个井口间有一百米长。老师傅教我们每个人带块砖头,下去以后,把砖立在沙上,只要水位上升淹没了砖头,就要扔下所有东西赶紧往井口跑,因为这表明闸门在漏水,渠里是水加沙,走动非常累和慢,不及时撤离就来不及了。    
 
  一天,忽然来了个调令,调我去公司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那时包钢有十多万人,宣传队水平很高,他们演的全本样板戏《智取威虎山》跟专业京剧团演出差不多。一开始我天天打扫舞台,洒水扫地,外出演出就扛布景,押车。有天团长恳切地对我说:“我们这里就你一个大学生,你这一肚子墨水要倒点出来吧!”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因为这里都是民乐队,没有管弦乐队。    
 
  不过,奇迹还是发生了。一次一号男高音病了,团长请我救急,我一想团长对我真的不错就答应了。选了一首阿尔巴尼亚诙谐歌曲《修正主义者彻底破产了》,所以政审肯定通过。赶编了伴奏谱,用原文演唱,团长亲自出马组织赶排。演出那天戏剧性的事情就出现了,我知道自己的音准、情感掌控尚可,但不是歌唱家,所以配合歌词内容设计了一些诙谐的洋人习惯动作。结果一唱完,台下掌声雷动,我鞠躬谢幕以后,还是掌声不息。舞台监督说赶快再唱一首,我说就准备了一首歌,只好再唱一遍。    
 
  这下团长可兴奋了,叫我赶快再准备几首,成了固定演出节目。后来团长要我写剧本,不让去洒水扫地了,就呆在宿舍里写,每天中午还给我送饺子过来,下放劳动还能有饺子吃是何等享受啊!那时候发生了珍宝岛事件,双方开战了,报纸上提到苏联军队有个瘸子上尉的事,我据此编了个剧本。开排后发现不行,演员学洋人学不像,俄语也说不像,这哪像俄国人。后来导演就说:“老闻啊,你也别谦虚了,我演中方男一号,你演外方男一号。”这出剧长五十分钟,正式演出效果比我预想的还好。这都是意想不到的奇遇。    
 
  我到国外访问交流,特别是到俄罗斯、乌克兰,较易溶入其中。我会唱许多苏联歌曲可能也是原因之一。我被邀请去过数十个家庭,从工人到知名学者、领导干部,有着比较好的人缘。所以我经常引用这句话:学皆有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 

  一次华丽的军转民

  80年代初,随着国防科技工业战略任务的转移,科研经费减少,研究所要探索“军民结合”、“以民养军”的新路。时任703所所长的沈杏初,改革意识极强,带领全所勇闯市场,我所燃气轮机、蒸汽轮机、锅炉、传动装置、自控等主专业全面出击,不久捷报频传。    
 
  我曾对美国程大猷先生提出的双工质平行-复合循环(STIG)产生浓厚兴趣,做起了前期工作。1989年我们的团队在实验室内完成了小型工程示范装置。其原理是将燃气轮机余热锅炉产生的蒸汽回注到燃气轮机的燃烧室中,使进入涡轮的工质为燃气蒸汽的混合物。由于蒸汽是利用燃气轮机排气余热产生的,蒸汽的作功能力又强,因此“燃气轮机回注蒸汽技术”无疑能大幅增加机组的功率,相应地提高效率,而又无需蒸汽轮机、冷凝器,结构简洁投资成本低。    
  获知深圳南山电厂三台二手简单循环燃气轮机(PG5361)发电机组要改造的消息,我即刻赴南山推介STIG方案。此后厂方的5人代表团赴我所详细考察了我们所做的试验研究工作,并按双方商定的程序运行小型工程示范装置,取走计算机打印的全部运行数据独自分析。    
 
  终于进入合同谈判阶段。某日,总经理来电请我立刻到会议室参加董事会,一场有趣的问答我至今仍清晰记得。    
  “我这里有3只鸡(机),原来1天下1个蛋。你告诉我,有个办法:给每只鸡(机)打1针(回注蒸汽),1天就可下2个蛋(增加功率)。会不会1针打下去最后连1个蛋都不下了?这可是全部家当啊!你有多少把握?!”    
 
  “90%。”    
 
  “不行,要纯金,99.99%。”    
 
  “我是工程师,不是江湖郎中。这是新技术,工程也较大,说一点问题也不会发生,那是吹牛!”    
 
  “那90%是什么含义?”    
 
  “不会发生颠覆性的问题,对可能发生的问题有把握予以排除。”    
 
  最终,双方签署了合同。该项工程厂方投资逾数千万元。    
 
  1992年的一天.改造工程基本安装就绪,准备择机开始试验。燃气轮机发电机组仍如往常一样正常运行发电。突然,意外发生了,在恒定的运转中,输出功率出现突降。停机后检查发现整圈涡轮叶片均在离叶顶三分之一处断裂,这是重大事故!    
 
  厂家邀请了行业内的专家召开故障讨论会,但未邀请我所现场人员参加。事后知道专家们分析的疑点均集中在加装的蒸汽回注系统上,因为客现事实是燃气轮机发电机组一直在正常地调峰发电,事故当天唯一差别就是加装了全部蒸汽回注系统,尽管并没有投入运行。    
 
  办公室座机终于响起电厂总经理来的电话,请我去向专家们详细报告国际及我所的研究情况、故障原因分析。我唯一的请求是希望上一次与会的专家都能参加,而且希望电厂运行人员也能参加。    
 
  我飞赴深圳,已作了充分准备。报告进行了近3个小时。最困难的是故障原因分析,因为我所事实上已成为“最大嫌疑责任方”,处于这样的位置要自我辩解,其效力会打折扣。我们找到了以往南京汽轮机厂在期刊上发表的对同型机发生同类故障的分析报告,报告分析透彻,叶片断裂部位相当,引用这一分析报告会增强说服力。    
 
  绝大多数专家认同了分析意见,但存疑者的问题接二连三。那段时间里我们是有问必答,能用试验验证的就立刻创造条件进行,春节也是在试验室里度过,高压之下人变得亢奋,聪明起来了。    
 
  总经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项目下马,经济损失在眼前;项目继续,如果故障再现,那是最糟糕的结果。我们俩作了坦诚交谈,此后对我仅是难熬的等待,最终总经理表态:技术上听703所的意见,703所也负全部的技术责任!  
 
  当回注蒸汽“唱着歌儿”进入主机时,“胜利的大门”也随之敞开。测量表明机组功率提高30%,耗油率降低15%,大大优于合同规定值。    
 
  我非常钦佩和感激这位总经理和南山人,如果项目夭折,不仅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而且在技术上难有“昭雪之日”。    
 
  这是我国第一个自行建造的STIG电站。后来因厂方要降低燃料费用要求改用重油,虽然我们在实验室里做了回注蒸汽、燃用重油并添加抑钒剂的试验,但毕竟时间短,长期运行后是否对涡轮叶片构成腐蚀?后来去电厂时三台机组累计运行已超过4万小时,问及开缸检查时涡轮叶片的状态,运行人员的回答出乎意料,回注蒸汽后的状态更好。细细一想,这是蒸汽的清洗作用,歪打正着。    
 
  后来,该项目被国家科委定为重点技术推广项目,又在多个电厂应用,我本人也荣获第二届中国军转民优秀企业家银奖。    
 
  不久,深圳引进了GE公司最新推出的2套LM5000STIG发电机组,我所获得技术服务资格,翻译全部资料.协助装置运行。LM5000STIG机组的蒸汽回注口有两排,一处在传统的高压端,一处在低压涡轮前,不久我方发现低压端回注蒸汽似乎没有效果,理论分析结果亦如此。厂方决定做一次试验。结果表明低压回注不但没有增加功率,反而略略有些下降。这个结果出乎意外,因为GE公司的名声太大。    
 
  我们与电厂一起研究了多种利用这部分蒸汽的技术方案,最终确定利用这部分蒸汽就地建一个蒸汽轮机小电站。因为投资小,建设周期短,投运后不用花一分钱的燃料费,回收期超短,得到电厂职工的欢迎。我们把它称为“混合循环”,其意是“燃气轮机回注蒸汽循环+燃—蒸联合循环”。    
 
  从此,我们的踪迹到达祖国的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并出口至多个第三世界国家。

  火眼金睛识故障

  晚间,手机响起,无锡分部整机试验台来电,一台装备机在做出厂试验时发现发动机停机惰转时动力涡轮转子处有时会发出“咯噔”声,但整机工况运行时一切正常。为检查原因,做了多次起停试验,发现该现象时有时无,找不出原因,不能再试。    

  我意识到出了问题,第二天清晨即飞赴现场,仪表再次校正没问题,拿着听棒听了数次,有时候一点杂音没有,有时“噔”的声音又来了。但总结出一个规律,杂音均是在动力涡轮转速为两位数时才出现的。我断定,绝对有故障发生。    

  下午召开六方会议(三个设计、制造方及三方的军代表),我简单介绍了情况,并表示初步判断为轴承出了问题,接着到现场,开车,大家都听到声音了。然而,由于装拆工作量大,该部件试造厂情绪比较激动。    

  “机组在工况运行时参数完全正常,故障还不足以断定,应该可继续运行,加强观察”。    

  “不行,现在是一次故障征兆,还没有造成其它影响,将来引发二次故障,损失就大了。”    

  “动力涡轮有两个轴承,你判断是哪个轴承出现故障?”    

  “后轴承!”    

  “要不是呢?”    

  “我负全部责任。要是呢?你厂负全部责任!”    

  “那好,我们听你的,全部责任你负,你是总设计师!”    

  动力涡轮分解时全体参会人员都自动到现场,围了一大圈,像是等开大奖一样。随着一步步分解,转子逐渐拔出,轴承露出来了。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轴承滚珠的露出部分有条缝,是开裂的,很容易看到。有人就开始鼓掌,说“老兄很神哪!”    

  对轴承滚珠的全面检查、分析表明,这套从国外采购的轴承,其滚珠锻件本身就带裂纹,原因是内在的。    

  这个滚珠已裂成三块,但在高转速下由于离心力的原因,开裂的滚珠在保持架的球窝中又紧紧抱在一起,形成球形。当转速很低时各碎块呈散开状,于是会出现无规律、随机性的、时有时无的“咯噔”声。    

  我们不但没受到进度延误的批评,反而受到通报表扬,因为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所以,理论很重要,工程实践和经验同样重要,能够实现完美结合是两全齐美的事。    

  经常遇到一个熟悉的问题,您哪个学校毕业?我总是乐于自豪地回答:上海交大!    

  在我们年轻、风华正茂时在交大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培养,受到交大优良学风的熏陶,这影响了我们一生!    

  饮水思源,我们以交大为荣!以交大为傲!

  (摘自《思源·起航》,马德秀主编,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年出版) 

  新闻来源:【上海交大新闻网】[学在交大·百年树人]闻雪友:学皆有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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