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回忆
记得二年级暑假,学校组织我们参加军训。地点在上海市吳淞水电路海军司令部内,由“东海舰队军官轮训团”教官负责训练我们这些学生。除了寥寥可数的几堂军事知识课外,基本上都是在操场上练习队列操。时逢夏日,酷暑炎热,每天在炎日之下操练,我们汗流夹背。举手、抬脚、摆腿、正步走、葡伏前进、过独木桥、走浪桥、翻越板墙、穿越电网等等,要求还挺正规的。
毎天从早到晚的时间全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基本上就没有个人自由活动时间,人就好似机器人一般,全由他人安排指挥。如果要上厕所,真的要抓住转瞬即逝的休息机会。
一日三餐都在司令部食堂里吃,以班为单位围坐在一张圆桌上。由于人多食堂小,吃饭是分批进行的。去吃饭时,我们按班列队行进到食堂去,一路上要求步伐整齐,歌声嘹亮。当时唱的歌,除了传统的《打耙归来》、《我是一个兵》等军旅歌曲之外,这里还教过一首歌,叫《说打就打》:“说干就干,说打就打,练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彈,打它个反动派屁滚尿流.......。”
如果食堂里还没有安排好,我们还得列队在食堂外的广场上继续唱歌。即使饥肠漉漉,也要放声歌唱,才能保持歌声嘹亮。
这里的伙食非常好,饭不限量,菜肴多,味道好,我们就像老鼠跌到了米缸里,好不享受。
中午安排午睡。年轻人一般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队部规定,不管你睡不睡,一律都要躺在床上,不准看书阅报,不准交头接耳或做其他事情。
晚上则常有紧急集合,事前是不通知的,总是搞突然袭击,弄得每天人心惶惶。有一天晚上,我们刚提心吊胆地睡下不久,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令,我们摸黑匆忙穿衣集合,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操场。当时我任班长,同班竺梅方同学在慌忙之中将长裤穿反了,我说反就反了,皮带束在后面也一样,反正天黑谁也看不见。
结果我班第一个抵达操场,速度之快连部队首长都不相信。全部集合完毕后,首长在指示中明确提出,第一个抵达的班肯定是睡觉没有脱衣服,否则不可能这般神速。真是天大的冤枉哪!次日,我找负责我班的毕永连连长反映此事,他只是一笑置之。
晚上我们还要轮流扛着步枪值勤,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上半夜尚可,下半夜其实很辛苦。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一起值夜班,他也觉得无聊。他说:“枪里又没有子弹,扛着有什么意思?”
最后阶段是令人兴奋、企盼已久的登舰训练,准备出海航行。我们登上的是“井冈山”号登陆舰,我班被安排在舰上当炮兵,我是一座炮的炮长。每座炮连炮长共6个人,处于6号位的搬弹手除了搬运炮弹外还要检查炮膛是否洁净。当时担当此任的是王增运同学,安徽人,我们关系很好。
聁星星盼月亮,终于有一天,我们随舰出海航行了。那天晴空万里,大海无涯,军舰乘风破浪,我们心旷神怡。“人民的海军向前进,保卫祖国海疆无上荣光!”,不知哪个班的同学唱起了动人的歌声。舰船来了个漂亮的大迴转,在海面上划出了一圈白色的浪花,卷起千堆雪。
正当我们沉醉在这壮丽画面中的时候,舰船上的防空警报骤然响起, 首长命令:“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我们迅速奔抵自己的炮位,戴上钢盔并快速脱下炮衣。王增运同学以最快速度拔掉炮筒口上的塞子,朝炮膛一瞥,大声报告:“炮膛洁净!” 接着,我指挥己经各就各位的“战友”快速地将炮身左右前后高低转动起来,按瞄准器中的目标定位,准备发射。本来就不是实弹射击,我们装模作样地瞎忙一通后,教官过来叫停。
教官严肃地问搬弹手王增运:“炮膛洁净吗?”
王增运大声答道:“报告教官,炮膛洁净!”
教官板着脸说:“你过来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炮膛中还有一团回丝,这是教官事前故意放在里面的。
教官严肃地说:“如果是实弹射击,非出事故不可!”
此后,王增运的绰号也就被改为“炮膛洁净”,我们遇到他,就叫他“炮膛洁净!”
军舰继续在海上航行,乘风破浪;海洋浩瀚无涯,美丽壮阔。远处,水天一线,真可谓是“极目楚天舒”。风浪稍大,舰船开始有些摇晃,有些同学就晕船了。我看见他系的一位女同学蹲在甲板上呕吐。
后来,一部分同学还幸运地到机舱参观,看到了正在运行的柴油机、发电机、空压机和各类泵浦,机器的轰鸣声和热浪充溢着整个机舱,机舱内既热又闹,我们体会到了当轮机兵的辛苦。此外,我们还观看了水兵施放水雷的操作全过程。
离开军营的前夕,军训团还特地在操场上举行了一次联欢晚会。我们真的很舎不得离开军营,军训生活紧张活泼、纪律严明、正规有序、苦中有乐,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光如梭,五十余年过去了,大学军训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